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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 固巢听雨

最后一根碗口粗的杉木被牢牢嵌入庇护所外墙的骨架,林凡用尽全身力气,将浸过水、轫性十足的树皮绳索在榫卯结合处死死绞紧,打上一个复杂而牢固的结。他松开手,后退两步,审视着自己的作品。连续两天近乎透支的体力劳作,让他的双臂如同灌铅般沉重,手掌上旧茧未褪,又添了新的水泡,火辣辣地疼。腰背的肌肉也发出酸涩的抗议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疲惫。

但成果是显著的。原本只是由木桩和棕榈叶简单围合的庇护所,如今被层层叠叠的原木和紧密填塞的泥草加固,俨然成了一座坚实的小小堡垒。墙壁厚实,缝隙被最大限度地堵塞,风雨难侵;屋顶也用新砍来的宽大叶片和厚实树皮加厚了数层,足以应对更猛烈的冲击。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成就感的踏实感,如同温热的泉水,缓缓流过他紧绷的神经。这里,是他的巢,是他对抗荒野的最终防线。

然而,天空的脸色却比他预想中阴沉得更快。方才还只是铅云低垂,转眼间已是墨色翻滚,仿佛巨大的穹顶即将塌陷。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,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林间的风骤然急促,不再是轻拂,而是带着哨音,凶狠地抽打着树冠,引得万木摇曳,发出哗然巨响,象是在为即将登场的暴雨奏响序曲。

林凡心头一紧,不敢有丝毫耽搁。他迅速行动,将晾晒在支架上的肉干和堆放在外的干柴,以最快的速度分批抢运回庇护所内。他又象最细致的检验员,踮脚俯身,用目光和手指再次检查屋顶、墙角的每一处接缝,确认泥草填充得足够密实,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被风雨突破的弱点。刚做完这一切,他甚至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,豆大的雨点便挟着冷冽的寒气,沉重地砸落下来。

“噗、噗、噗……”起初是零星而有力的敲击,打在屋顶的叶片上,如同战鼓的前奏。紧接着,序曲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天河倾泻般的狂暴主旋律!漫天雨幕连接成一片灰白色的厚重帘栊,瞬间吞噬了视线所及的一切。雨水不再是滴落,而是如同瀑布般奔涌向下,疯狂冲刷着树木、岩石、地面。整个世界被一种震耳欲聋的、纯粹的雨声所统治,噼里啪啦,哗哗作响,仿佛要将这孤岛彻底清洗一遍。

庇护所内,虽然远比外面安全干爽,但那股无孔不入的湿冷寒意,依旧沿着木头的缝隙丝丝渗透进来。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。林凡坐在铺着厚厚干草和几张鞣制过的兔皮、狐皮的床铺上,起初还带着劫后馀生般的庆幸,听着外面狂暴的雨声,甚至有一丝欣赏这自然伟力的心情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身体开始发出警告的信号。

先是鼻子有些不通气,呼吸变得有些费力,需要时不时张开嘴辅助。接着,喉咙深处开始泛起干痒,象是有细微的羽毛在轻轻搔刮,引得他忍不住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。脑袋也渐渐变得昏沉,象是被塞进了一团湿透的棉花,思维不再象平时那样清淅敏捷。更明显的是,一阵阵寒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,让他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那件拼凑起来的兽皮外套,即使靠近灶膛里为了驱潮而特意点燃的小火堆,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带来的暖意,似乎也无法穿透那层内在的冰冷。

“还是中招了。”林凡心里一沉,闪过一丝忧虑。在这缺医少药、一切靠自己硬抗的荒野,一场看似普通的感冒,若处理不当,极易演变成支气管炎甚至肺炎,那将是致命的危机。他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记忆如同书页般快速翻动,搜索着应对之法。

很快,他想起前几日在一片向阳、排水良好的山坡上采集菌菇时,偶然发现的那几丛特别的植物。它们簇生着,叶片呈细密的锯齿状,中间抽出细长的花茎,顶端开着不起眼的簇生小白花。当时,他体内那近乎本能的金手指——或者说,是深植于意识深处的庞大中医药学知识库——立刻被触动,清淅地反馈出信息:此物,活血,祛风,散寒,止痛,其根茎尤擅发散风寒,对付眼前这种外感风寒的初起征状,正为对症。

他立刻起身,走到挂在内侧墙壁、用树皮精心编织的储物袋前,从里面取出一个用大片树叶包裹的小包。打开树叶,里面是几段已经清洗干净、并在他自制的小烘架上用炭火馀温小心烘至半干的根茎。它们呈现出一种不起眼的土黄色,外表粗糙,带着须根。

他取出一小段,放在充当药臼的平整石头上,用另一个光滑的石杵,耐心而有力地将它们捣成粗粝的碎末。然后,他将这些碎末倒入一个专用的厚壁小陶罐中,添加适量刚才接取的、相对干净的雨水,将其架在灶膛边缘,利用稳定的炭火馀烬慢慢熬煮。

不一会儿,小陶罐里开始冒出细微的热气,一股浓郁、苦涩,但又带着一种奇特清香的草药气味逐渐弥漫开来,顽强地驱散着庇护所内的潮湿霉味,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、属于文明世界的秩序感。这气味,仿佛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他与外面狂暴混乱的自然暂时隔离开来。

待药汁熬成深褐色,林凡用木夹小心地将陶罐取下,垫着树叶,将滚烫的药液倒入一个木碗中。他捧着木碗,感受着那烫手的温度,耐心等待它变得可以入口。然后,他深吸一口气,象是进行某种仪式,将碗中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。药液划过喉咙,落入胃中,一股明显的暖流立刻以胃部为中心,向四肢百骸扩散开去。

他重新裹紧兽皮,靠坐在墙壁与床铺的夹角,静静体会着身体的变化。额头上、鼻尖上,开始渗出细密而黏腻的汗珠,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感觉。原本紧塞的鼻腔,似乎有了一丝通气的缝隙。那股从骨头里透出的寒意,被这股由内而生的暖意逐渐逼退、融化。脑袋的昏沉感虽然还在,但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。

身体的不适得到缓解,他的心神彻底安定下来。外面的暴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,哗啦啦的声响充斥天地。但此刻,这声音在他耳中已不再可怕,反而化作了一种宏大而单一的白噪音,将他紧密地包裹。他能分辨出雨水以不同的节奏和音色敲打着万物:密集的“沙沙”声是落在茂密树冠上的;沉重断续的“嗒嗒”声是砸在屋顶宽大叶片上的;清脆连续的“滴滴”声是从屋檐特定角落坠落的;远处,还有隐约传来的、沉闷如雷鸣的轰鸣,那可能是山洪汇聚于谷底的声音。

他就这样静静地听着,思绪飘远又收回,最终归于一片宁静的空无。不去想雨何时停,不去想明天的生计,只是纯粹地存在于这个被风雨包裹的、温暖干燥的微小空间里。灶膛里的炭火偶尔发出“噼啪”的细微爆裂声,橘红的光晕在他平静的脸上跳跃。草药的效力持续发挥着,带来深沉而安稳的困意。他知道,这场雨或许会带来很多后续的麻烦,但至少在此刻,他拥有安身之所,有果腹之食,有驱寒之火,更有守护健康的知识。这,便是荒野中最大的奢侈。在天地间最狂暴的乐章里,他沉沉睡去,呼吸均匀而绵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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